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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策舟】雪狐 01


*养成。原著向。

🍃“镜随心生,影由情动。”



      适逢年春。

  

  萧驰野在阒都摆的第一场生辰宴,惊动了大半个都城的达官显贵。

  

  为着攀附新贵,贺礼被源源不断地递进了二公子的府宅,不过半日,就在院中堆成了山。

  

  骨津的算盘拨弄的连珠响,将在旁笔记礼单账目的晨阳吵得头昏脑涨,就连平日里最清闲的丁桃,都忙得脚不沾地。

  

  今夜的萧府,无一人得闲。

  

  二公子手脚阔绰惯了,办起宴席来,自然花钱如流水,因着上有皇帝老子纵溺,后有世子撑腰,他哪里懂得节流敛财之道。

  

  席上酒,是离北遥寄来的马上行。

  

  宴上肴,是鸿雁山上最为精壮的牛羊。

  

  觥筹交错间,皆是家的味道。可偏偏此时不是归期,此地亦不是归处。

  

  时至夜半,酒过三巡。

  

  醉眼惺忪的宾客三两散去。

  

  在近侍们忙于待客时,萧驰野借着酒劲,攀上了阙都城内最高一座瞭望塔。

  

  李建恒原一直紧跟在萧驰野身后,生怕他这个醉鬼兄弟乐极生悲,快活出事。奈何李建恒今夜也醉得实在厉害,他脚程上紧赶慢赶,也没能追上身高腿长的男人。

  

  可怜他贵为皇亲国戚,还得和萧驰野的近侍们一道,守在城门口万丈高墙下,又是二公子,又是萧策安的喊。

  

  萧驰野站在瞭望的塔顶,向下眺望,他远远瞧着底下一众上蹿下跳的猴急身影,竟然好没良心的笑出了声。

  

  月夜寂寥。

  

  底下的人,委实太吵。

  

  萧驰野似是终于觉得畅快了,很快,他那点为数不多的醉意,被夜风吹了散。

  

  他屈膝坐下,将右腿探出塔沿,悬在万丈高空,百无聊赖的晃。

  

  “怎么不上来玩玩,楞在底下做什么?”

  

  自瞭望塔顶传来的呼喊,消散在风里,离得太远,没人能听清。

  

  李建恒的醉意被吓退了大半,他怕极了萧驰野会一个跟头栽下来,急的直骂萧策安,怎的耍起酒疯来连命都不要。

  

  但只有晨阳和骨津直知道,二公子每每饮过酒,总爱登高望远。

  

  他所有瞭望追随的,皆是离北的方向。

  

  遥记昔年今日,狼王小儿子的生辰,办得同今夜一样热闹。

  

  去年晨起时,老爹带着大哥一早便赶去了鸿雁山,亲自为阿野逮回一只健硕的鹿。那只鹿,后来被大嫂炖做了鹿羹,同满桌的美味佳肴一道,布满了小寿星的宴席。

  

  鹿身上最嫩的部位,当属大腿肉,就摆在萧驰野抬手就够得到的地方......

  

  时过境迁,已远在天边。

  

  后来,不知又过了多久,瞭望塔下的喧嚣人声终于渐渐远去。

  

  丁桃身手利落,他三两下攀上瞭望塔,小心翼翼的摸纸萧驰野身后,等了半晌,见二公子并没有将自己赶走的意思,这才放心问道。

  

  “主子,哥哥们已经把客人送走了,津哥让我来问问,主子什么时候回去。”

  

  萧驰野这才揉了揉宿醉酸胀的眼眶,低头朝瞭望塔下瞧。

  

  吵人的李建恒终于走了。

  

 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。

  

  朝阳刺目,映在思乡人的面上,身上,暂时驱散了属于夜晚的疲惫。

  

  “嗯,知道了,着人备马吧。”

  

  “是,主子。”

  

  丁桃应下,可他还没走出几步,就被萧驰野叫了回来。

  

  “记得把李建恒送进府的那些姐儿都打发回去,一个个擦脂抹粉的,瞧着就有够心烦。”

  

  丁桃得了吩咐,心底暗自捏了把汗。

  

  萧驰野口中的那些姑娘,可都是李建恒从清白人家挑来的,个个生得貌美如花,二公子怎得一个都瞧不上。

  

  罢了,罢了。

  

  主子的意思,岂是他一个小毛孩能猜透的。

  

  ********

  

  萧驰野回府时,天色已大亮。

  

  今日并未轮到他休沐,可二公子在阒都里混账惯了,随便扯个谎,告了假,就替自己免去了早朝。

  

  一夜未眠,他困倦至极,只命人将贺礼简单理过,就一头瘫倒在榻上,睡沉了。

  

  久违的,他梦见了鸿雁山。

  

  那片令他魂牵梦萦的草野。

  

  不同的是,今夜的鸿雁山,于封顶的皑皑白雪中,卧着一只不属于离北的狐。

  

  一只不请自来的狐。

  

  萧驰野不知道他是谁,也不知自己如何会无缘无故梦见狐狸。

  

  倒是难得,他这一觉睡得很沉。

  

  直至夕阳余晖透过窗扉,照进屋内,萧驰野终于醒来。待用过晚膳,他这才起了翻看礼单的心思。 

  

  晨阳得了吩咐,赶忙将堆成山的贺礼挨个递进了屋。岂料,他才搬了几件,就被已经仓促扫完礼单的萧驰野给拦了下来。

  

  “若我没记错,昭罪寺那位,这次是不是也送了礼来?”

  

  晨阳闻言一愣,他昨日光顾着照看府中络绎不绝的宾客,哪还分得出心思留意这些。

  

  适逢骨津掀帘而入,赶忙接话道。

  

  “回主子,昭罪寺是送来了贺礼,以沈泽川的名义。”

  

  萧驰野听见这个意料之中的名字,撂下手中名录,下意识摩挲起留在虎口的牙印,嘴角扯出个意味不明的笑。

  

  “我还当真小瞧了他,都被关到那种地方去了,竟还能翻出花儿来。”

  

  这话。

  

  府中无一人敢接。

  

  因着去年冬雪夜,那场不甚体面的纠葛,萧二公子与昭罪寺里那位结下的梁子,早在府中传的人尽皆知。  

  

  眼下,沈泽川分明还老老实实的呆在寺里,便显得这份礼,送得委实多余。

  

  甚至,还带足了莫名的讽刺意味。

  

  半晌,萧驰野才再次扯回礼单,从头至尾仔细查了一遍,终于在一个极不打眼的角落里,寻到了沈泽川的名字。

  

  昭罪寺,沈泽川,置琉璃镜一面。

  

  “他送我镜子做什么?”

  

  萧驰野递了个眼神给晨阳,琉璃镜便被抬进了屋。

  

  这镜子瞧着足有一人高,镜面被打磨的平整清透,镜架以玉石镶金作边,以白玉翡石为底,其间映出人影,清晰的出奇。

  

  这物件,虽说质地上呈,模样好看,但与送至二公子府上的其他贺礼相比,却并未见得任何出彩之处。

  

  “不过是面镜子罢了,他竟敢如此糊弄。”

  

  丁桃见他似是动了气,又见晨阳与骨津皆不为所动,心里便难免有些没谱。可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将镜子搬下去时,萧驰野突然冷哼一声,话锋一转,道。

  

  “留着吧,搬进内间去,我倒要瞧瞧,他还有什么能耐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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