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圆e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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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燃晚】空


*巫山踏宁

*“夜阑卧听风吹雨。只道是,大梦一场空。”



     夕阳西斜时,楚晚宁孤身一人,寻至巫山殿外。

  

  只听闻其间丝竹声乱耳,窥见殿内莺歌燕舞,席上觥筹交错。

  

  踏仙君居于高位,随意侧倚于高殿上,酒意正酣,瞧不出是醉着还是醒着。

  

  楚晚宁踌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,没等来帝君的传召,却等来了皇后带着新聘来的一众琵琶女路过正廊。

  

  她们步履匆匆,往殿内去。

  

  自水牢之后,如今再见到宋秋桐,已去数月。

  

  经此一事,踏仙君虽未明言,也未见惩戒她的意思,但宋秋桐察言观色的本事了得,又岂有瞧不明帝君之于楚晚宁的在意。

  

  那日踏仙君阴晴不定的神情,与意欲不明的夸赞,几度成为她的梦魇。

  

  以至于宋秋桐虽还拿不准帝君这份莫名其妙的占有欲,究竟源于何处,但楚晚宁这个人,她是再没胆子招惹算计了。

  

  两人擦肩而过时,楚晚宁侧身站回檐下,为皇后与一众琵琶女让出路来。

  

  “墨微雨若问起,便说我今日已经来过了。”

  

  楚晚宁冷不丁的开口,宋秋桐一时没能回过神来,待她想再次确认楚晚宁是否在同自己讲话时,男人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

  

  惜字如金。

  

  楚晚宁只身返回南峰的路上,下起了急雨。他被着急忙慌赶来送伞的刘公,截在了半道上。

  

  这老头才来巫山殿不久,手脚定然不比帝君近前那些侍女利落,顾而他在踏仙君跟前没呆多久,就被支会到了红莲水榭侍奉。

  

  因为楚晚宁不喜言语,他们两人虽担着主仆名分,却一向交谈甚少。

  

  “楚宗师……”

  

  刘公执着伞,怀里还抱着另一把,替楚晚宁挡住了这场急躁的春雨。

  

  楚晚宁黄昏时分才离开红莲水榭,眼下夜幕初降,刘公便明白,他此去,大抵是没见到踏仙君的。

  

  “宗师,巫山殿今日寿宴人杂,侍卫们难免疏忽,不若老奴再去替您通传一声,您寒疾未愈,就先回吧。”

  

  楚晚宁接过刘公递来的伞,退回到雨幕里,自己撑起伞,挡了雨。

  

  “不必劳烦了。”

  

  楚晚宁大病初愈,又习惯了孤身,他形单影只的身形掩于烟雨中,衬的愈发瘦削。

  

  雨天路滑,南峰辟远。

  

  楚晚宁失了灵力,单靠着一把纸伞,根本挡不住雷电交加,以至于他行了足有小半时辰,才终于回到了红莲水榭。

  

  彼时,天已黑透。

  

  楚晚宁离开前同小厨房要的长寿面还在桌上,已经凉透了。

  

  这碗面,他本是想亲自做的。

  

  但他到底笨手笨脚,不擅庖厨之道。

  

  思及往事,踏仙君十之八九不肯再用他做的东西,又何必多此一举,平白再添巫山一桩荒唐谈资。

  

  他沦落至此,已经够可笑了。

  

  昨夜,踏仙君来过,许是因为寿辰将至,男人兴致极好。

  

  又许是因为饮了酒,踏仙君一闯进门,就将楚晚宁拘于床帐之间,不知餍足的讨要。

  

  他自欺欺人的,将楚晚宁聊胜于无的抵抗视作欲拒还迎,又将其颠三倒四的咒骂拼做胡言乱语,不知所云。

  

  以至于才过子时,楚晚宁就已经筋疲力尽的昏睡了过去。

  

  半梦半醒间,放肆的男人粗喘着气,埋首在他颈窝,汗湿的发,蹭的他颈间有些痒。

  

  酒醉之人总是胡搅蛮缠的。

  

  踏仙君一遍又一遍的问他,记不记今日是什么日子。

  

  又问他怎得整个巫山殿都沾上了喜气,贺礼成山,祝词连篇,偏偏就他的红莲水榭安静如斯,哪怕一丁点表示都瞧不见。

  

  质问声声。

  

  从俯首在耳畔的呢喃自语,到赤目猩红的声嘶力竭,楚晚宁却自始至终昏睡着,没给过一句回应。

  

  踏仙君终于酒醒。

  

  “也是,师尊哪儿会记得这种事。”

  

  他瞧见红莲水榭的床帐已经被扯拽的不成样子,楚晚宁伏在自己怀中,睡得并不安稳。

  

  踏仙君将楚晚宁放回床榻上,头昏脑涨的站起身,又俯身撩开他额前凌乱的发,借着月色,端详榻上的凉薄之人。

  

  “本座差点忘了,师尊……该是巴不得本座早点死的。”

  

  踏仙君用指背摩挲着楚晚宁的面颊。

  

  指节蹭过他好看的眼角时,带过了几滴未流尽的泪。

  

  “也是,死了好,死了清净,一了百了。”

  

  男人似是被指尖泪激怒了,他突然用虎口卡住楚晚宁的脖子,将他的上半身靠着蛮力提起来,猩红着双目,咬牙切齿道。

  

  “那日没能杀掉本座,是你没本事。楚晚宁,落得这么个下场,你怪得了谁?你怪不得别人!”

  

  帝君话说的恶毒,却在楚晚宁被窒息感憋至面色通红前,着急忙慌的松开了手。

  

  楚晚宁重重摔回榻上,不适的咳喘声,在寂静寝殿里吵耳的响。

  

  “那就谁都不要好过。”

  

  踏仙君瞧腻了他这副体弱多病模样,顿感兴致阙阙,欲拂袖离去。

  

  可他分明已经踏出了红莲水榭,却不合时宜的折回去,面无表情的吩咐刘公,关了主舍的窗。

  

  待楚晚宁再醒来时,已是日上三竿。

  

  红莲水榭里早已不见踏仙君的身影。

  

  楚晚宁向刘公问了时辰,托着酸痛的身子,转去内室沐浴净身,待他终于拾落完毕,早已过了巫山殿用午膳的时辰。

  

  那便晚膳时,再去吧。

  

  有些话昨夜没来得及讲,也不知拖了这般久,那人还要不要听。

  

  昨晚楚晚宁虽然昏睡着,但踏仙君发酒疯时说的那些话,他到底在梦中听了个七七八八。

  

  不是的……

  

  他从没想过踏仙君会死。

  

  可那时,楚晚宁的眼皮似有千斤重,头脑更是一片混沌,又哪有力气回话。以至于再醒来,他竟已分不清,自己昨夜是不是烧糊涂时,做了一场大梦。

  

  夜幕再度降临。

  

  楚晚宁折返回红莲水榭,自觉无甚食欲,便没吩咐小厨房另备晚膳,而是端着那碗冷掉的长寿面,回了寝殿。

  

  他其实早已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。

  

  有寿宴上的山珍海味与美酒佳肴,踏仙君又怎会再忆起夜深人静时,说的混话。

  

  做不得数的,他早该想到。

  

  但寿面易煮,不易倒。

  

  太不吉利。

  

  所以,即便那碗加了辣子的寿面实在难以下咽,楚晚宁最终还是忍着被刺激到绞痛的胃,一口不落的吃完了。

  

  今夜踏仙君难得被寿宴绊住了脚,大抵没空过来了。

  

  说不上遗憾与解脱哪个更重,楚晚宁孤枕于床榻间,在夜雨拍扉的滴答声里,终于寻得场好觉可眠。

  

  夜深,急雨嘈嘈,转为绵绵细雨。

  

  踏仙君推开了红莲水榭的门。

  

  这个地方,依旧带着隔于尘世的静默疏离,小到廊下微不足道的一草一木,大到囚禁于此的水榭主人,皆不会为了帝君的区区寿辰,做出丝毫改变。

  

  踏仙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。

  

  帝君只知道,当他见到榻上早早睡下的楚晚宁,一如既往的避他如避蛇蝎,那些可笑又可悲的希冀,果然还是落了空。

  

  自取其辱。

  

  在衣料摩挲声中,踏仙君轻手轻脚的爬上榻,将睡梦中的男人搂进了怀中。

  

  子时,夜莺啼。

  

  踏仙君的生辰日,伴随着怀中人均匀安稳的呼吸,悄无声息翻了页。

  

  “刘公说你来过,但本座没见到,就做不得数。”

  

  莫名疲惫的男人如弃犬般,埋首于楚晚宁的颈后青丝,嗅着浅淡的海棠香。

  

  聊以慰藉。

  

  男人的掌心中,包裹着楚晚宁下意识攥紧的拳,悄悄,悄悄地撤开了。

  

  看吧,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。

  

  夜阑卧听风吹雨。

  

  只道是,大梦一场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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